全球贸易秩序进入紊乱进行时

　　张敬伟察哈尔学会研究员、香港天大研究院特邀研究员

　　十几天前，世界贸易组织（WTO）遭遇多哈回合谈判12年来的严重挫折。2013年年底150多个成员国艰难达成的“巴厘一揽子协定”，最后时刻因为印度的杯葛而流产。这是WTO成立以来的首份全球多边贸易协定。该份协定通过10份文件，设定了贸易便利、农业和发展等方面的议题。

　　世界贸易组织（WTO）总干事罗伯托·阿泽维多曾经兴奋地讲，WTO回来了。现实却是，WTO除了在成员国发生贸易争端时才其作用，如WTO近期驳回中国上诉的稀土限制出口案，才让人想起WTO的一纸裁决，让中国失望而使美欧日欣喜不已。

　　WTO正陷入这样的尴尬中。它在推动全球多边贸易秩序化、高效化和公平化方面，乏善可陈，却不得不面对成员国无尽的争吵和锱铢必较的权利争夺。对于中美欧日等贸易大国纠缠不清的贸易纠纷，又必须付出冗长程序带来的裁决成本。

　　WTO的颓势，意味着全球贸易秩序进入了紊乱进行时。

　　成员国也对WTO失去耐心和信心。世界主要经济体都在设计符合自己的贸易秩序“局域网”，即以地缘政治为依托，以价值观同盟为纽带，打造新的贸易围城---围城内部享受贸易便利化，围城外则成为贸易孤立者。典型的是，美国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两岸构筑的多边贸易“双T”架构。在亚太，以美国为首的12个国家正在推进“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TP）谈判。美欧传统盟友也再搞跨大西洋贸易（TTIP）与投资伙伴协议谈判。

　　若两个谈判成功，就会形成以美国为主轴，以欧盟和日本、东南亚主要国家为两翼的贸易体制。除了世界第一货物贸易大国，几乎全球主要经济体和贸易体都涵盖其中。他们所达成的贸易新规则，将具有替代WTO的作用。

　　全球贸易秩序将会发生逆转。即使像中国这样的贸易强国，也会面临着适应和服从“双T”规则的困境，不仅享受不到“双T”成员国内生的自由贸易权利，还会面临新的贸易壁垒羁绊。最艰难的是，WTO框架下，中国还能改变自己说明WTO接受自己，但TTP的设计初衷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中国加入---反而是中国重返亚洲，以“地缘、经济、贸易”战略的多重平衡制衡中国的手段。即，面对美国主导的TPP，中国连另一场长途跋涉“入世”的机会也变得异常渺茫。

　　中国入世，彻底改变了中国和世界经济和贸易结构。直接的推升力，就是让中国成长为全球第一货物贸易大国；而WTO的基本原则，也倒逼中国在经济和社会治理上和国际社会同步。

　　中国贸易面临着从大国到强国的转型升级。而核心之要，在于弥补服务贸易的短板。从美国主导的“双T”看，其贸易自由化的基本原则是取消以往成为货物进出口壁垒的关税，在投资、政府采购、标准与认证、竞争政策以及知识产权等新领域建立规则。这些规则，重点就落在服务产业市场。

　　中国被隔膜于外，很难获得和“双T”内的贸易平权待遇，结果只能是服务贸易不能升级，货物贸易地位衰微。其他新兴市场和一般国家，在面对这种“区域性”贸易壁垒时，更是弱不禁风。

　　除了“两T”还，包括中国在内的主要国家也有志于推展建立和周边国家或和主要贸易伙伴的自贸易区，如中国和相关国家推进的《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RCEP）协定谈判。但这些区域型的自由贸易谈判，亦凸显WTO推进全球贸易自由化的滞后和无所作为。

　　即使是这种“局域网”式的贸易体制构建，也存在着蓝图很美路线图不畅的尴尬。中日韩自贸区因为历史和领土争端而迟滞，中国主推的RCEP也陷入困局。大西洋两岸的TTIP曾因“棱镜门”事件而停滞，再因乌克兰乱局而中断。TTP因为日本和韩国相应美国号召加入谈判一片光明，但梗阻也出现在日本。“安倍经济学”三箭并未射出日本经济持续稳定的光明前景，今年二季度GDP增速因为消费税提高而陷入停滞。因日本在进口大米、牛肉、猪肉等农产品关税上坚不让步，导致美国失去耐心，美国众议院超党派议员发出“将日本踢出TPP”的声音。

　　美日TPP谈判陷入僵局，韩国也是难缠的角色。TPP的谈判遭遇，凸显区域性贸易秩序构筑的艰难。对WTO而言，如何弥合分歧，在全球贸易秩序中恢复主导作用，这是巴西人罗伯托·阿泽维多面临的严峻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