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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产业生态系统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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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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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产业生态系统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

  基于商业生态系统、国家创新系统等既有理论,本文提出了产业生态系统的概念。与生态学家或环境学家将产业生态系统看作类似于自然生态系统的物质、能量和信息循环体系不同,本文将产业生态系统定义为对某一产业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各种要素的集合及其相互作用的关系,包括创新生态系统、生产生态系统与应用生态系统三个子系统,以及要素供给、基础设施、社会文化环境、国际环境、政策体系等辅助因素。产业生态系统具有相互依赖、复杂连接、自我修复、共同演化等特征。产业的发展是整个产业生态系统共同作用的结果,各国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竞争实际上就是产业生态系统的竞争,那些能够率先建立起完整的产业生态系统的国家将会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中占据先机。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不能仅支持产业的某一个方面,而是要促进其所处生态系统的完善与协调。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主要国家纷纷提出加快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以保持科技前沿地位、抢占未来全球竞争的制高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不仅依赖于科学技术的突破,包括企业的发展环境、配套投入与互补性产品等在内的整个产业配套与支撑体系也至关重要。如同生物群落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一样,只有健康的产业生态系统才能支撑新兴技术、新兴商业模式和新兴企业的成长与变革,进而推动新兴产业的繁荣。

  目前,学术界已经从商业生态系统、国家创新系统等相关视角对影响企业成长和产业创新的系统的构成及其组成要素的相互作用进行了研究,这些理论构成了本文的思想来源。Moore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的文章最先提出“商业生态系统”的概念,消费者、供应商、主要的生产者、竞争者和其他风险承担者构成了商业生态系统(Moore ,1993),并在其中承担着不同的功能,各司其职,形成互赖、互依、共生的生态系统(穆尔,1999)。第二个与产业生态系统关系密切并被广泛讨论的理论是国家创新系统(National Innovation System,NIS或National System of Innovation,NSI),它是“一种由公共和私人部门共同构建的网络,一切新技术的发起、引进、改良和传播都通过这个网络中各个组成部分的活动和互动得到实现(弗里曼,2008)”。第三个与产业生态系统密切相关的理论是迈克尔•波特(2002)在《国家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的包括“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产业和支持产业的表现”、“企业的战略、结构和竞争对手”等四个基本因素和“机会”、“政府”两个附加因素的“钻石模型”。

  这些研究尽管已经系统性地从不同视角研究了企业或产业的发展问题,但是并没有建立关于产业发展的完整框架,忽视了影响产业的某些方面,特别是没有用系统性地观点考察过新兴产业的发展。以这些既有的研究为基础,本文尝试构建产业生态系统的研究框架,并以此框架分析产业政策应如何支持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

  产业生态系统最早是产业生态学家或环境经济学家采用的概念,由Frosch and Gallopoulos(1989)提出。这一派理论将经济视为一种类似于自然生态系统的循环体系,包含相互依赖的生产者、消费者和规制机构,它们相互之间及其与环境之间交换物质、能量和信息。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关注于在地理空间上相连或靠近的产业网络中的物质和能量流动,其目标在于充分利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副产品,实现产业与环境的和谐(Ruth and Davidsdottir,2009)。与生态或环境学家强调系统内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不同,本文更关心产业生态系统的各构成要素如何通过相互间的连接、依赖与协作,把产品研发、设计、生产出来并最终达至用户,实现价值的创造,进而在宏观上实现产业的健康发展与经济的繁荣。

  本文将产业生态系统定义为,由能够对某一产业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各种要素组成的集合及其相互作用关系,是由与产品的研发、生产与应用有关的大学、科研机构、原材料供应商、核心生产者、互补投入生产者、互补品生产者、中介组织、消费者等产业的各类参与者以及产业发展的支撑因素与外部环境等构成的产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有机系统。我们将产业生态系统划分为创新生态系统、生产生态系统与应用生态系统三个子系统,它们构成了产业生态系统的核心层。此外,产业生态系统还包括支撑创新、生产与应用的要素供给、基础设施、社会文化环境、国际环境、政策体系等辅助因素(见图1)。

  (1)创新生态系统。在知识经济时代,创新能力成为决定企业或国家竞争力的核心。在创新活动中,大学和科研机构主要承担着基础性、前沿性和产业共性科学与技术的研究任务,面向市场化的创新活动主要应由企业来实现。但是由于企业存在知识、能力的有限性和异质性,一个企业只在少数领域的创新活动中具有优势,或者核心企业为了更有效率地利用自身的资源,会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研发活动外包出去。所以,整个产业的创新活动必须依赖由众多企业组成的创新网络。随着信息技术使协调成本显著降低,创新生态系统在广泛的产业领域中成为企业成长战略的核心元素(Adner,2006)。创新生态系统既包括企业自身的研发中心、检测中心、设计中心、中试基地等研发机构,还包括大学、科研机构、供应商和技术中介等组织。在许多产业中,由于新技术的研发投入巨大、所需知识复杂、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为了降低创新风险、加快主导设计的确立,很多企业还会采取建立创新联盟的方式合作研发。

  (2)生产生态系统。生产环节是用户效用满足和企业价值实现的物质基础,也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生产生态系统包括生产最终产品的企业、供应商、供应商的供应商、生产设备制造商、生产性服务提供商以及相关中介组织。这些参与者不仅局限于某一特定的产业,而是分布于广泛的相关产业领域之中。由于许多产品的复杂性高、生产的迂回程度高,几乎没有一家企业——哪怕是卓越的公司——能够完全实现自己自足而不依赖于原材料和零部件供应商、设备供应商的支持。一件产品的生产乃至一个产业的生产、制造活动是由众多企业共同协作的结果。只有这些为数众多的参与者构成一个有效协作的整体,最终产品才能够得以生产出来。反之,某一参与者的缺失或薄弱,则会给生产活动造成很大的困难和障碍。

  (3)应用生态系统。应用生态系统包括用户、互补产品、竞争产品、分销渠道、售后服务、用户社区等,这些要素共同决定了用户效用的实现和用户的满意度,并通过反馈机制促进或限制产业的发展。竞争产品的存在意味着用户更多的选择;能够通过市场的繁荣带动互补品的发展,进而增加用户的价值;能够给企业以压力,驱动企业的持续创新。互补产品是产品价值实现和最大化的重要保障,特别是在网络效应市场中,互补产品的种类和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产品价值的大小。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与新型商业模式的不断涌现,产品的用户能够通过网站购买评价、社交网络、博客、微博、论坛等多种形式表达对产品的感受,甚至一部分用户从消费者(Consumer)转变为产消者(Prosumer),对产品从使用(Usage)转变为产用(Produsage),直接参与产品的研发、设计和生产过程(Bruns,2008)。企业应该利用社会网络兴起的机会,同消费者保持密切的对话与合作,把消费者主动融入到企业经营活动中来。

  (4)辅助因素。除创新生态系统、生产生态系统和应用生态系统三个子系统之外,产业生态系统还需要要素供给、基础设施、社会文化环境、政策体系、国际环境等辅助因素的支持。①要素供给:包括劳动、资本、土地、环境等生产要素,决定了一国的比较优势。要素供给一方面可能成为一国特定产业发展的约束条件,另一方面也会刺激新产业的产生。例如,高端劳动力的缺乏成为发展中国家高技术产业发展的瓶颈,严苛的环保标准迫使发达国家将高耗能、高排放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并率先发展低碳产业。②基础设施:包括交通网络、信息网络、资本市场、知识产权体系、教育培训体系等。基础设施是产业发展的必要条件,也是发展中国家经济起飞的基础。在高新技术产业领域,这些因素的重要性尤为突出。例如,互联网基础设施已经成为物联网、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发展的基本条件。③社会文化环境:包括经济发展水平、文化传承、消费习惯等,这些环境因素在国家间、地区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创新、生产与消费活动,形成各个国家创新与产业优势、商业模式、技术路线与产品特征的差异。④政策体系:包括法律法规、创新与产业政策、国内标准、支持措施等。法律、政策与产业的发展是否同步、政策支持的强度、产业管制的水平等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产业的发展速度。⑤国际环境:包括与经济环境、国际市场与竞争、国际资本流动、贸易与非贸易壁垒、国际标准等。国际环境因素在生产与创新全球化的今天对产业发展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产业的创新、生产与应用环节的发展都离不开辅助因素的支持,反过来产业的发展又能够促进与该产业相关的特定辅助因素的演化与完善。

  在当前国际分工与合作高度发达、全球生产网络和全球创新网络蓬勃发展的环境下,很少有产品的研发、设计、原料、设备、生产、分销、用户等价值链的全部活动在一个国家内部完成,而是充分利用全球范围内可获得的和最优的资源。因此,产业生态系统的地域范围并不局限于一个国家内部,而是覆盖全球范围内那些能为产业发展所用的资源。惟其如此,产业生态系统才能对一国的产业发展提供有效支撑,也只有这样的产业生态系统才是高效的。因此,虽然从目标出发,产业生态系统是关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但是从它所覆盖的资源的角度,它更是全球化的,即全球产业生态系统。

  如同自然生态系统一样,产业生态系统也表现出由于各要素、各成员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系统性特征。

  (1)相互依赖。在一个生态系统中,各种生物之间存在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关系。与此类似,产业生态系统是由众多成员参与一种产品的研发、设计、生产、分销的系统,每一个成员在该系统中都承担着必要的职能,成为产业发展所不可或缺,相互之间形成服务与被服务、供应与被供应的关系。单个的成员、要素无法创造价值,只有分散的成员、要素集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才对产业的发展具有意义。创新、生产、应用三个子系统构成了完整的产业链环节,创新子系统为生产子系统提供了技术基础和产品原型,为应用子系统提供了新的分销渠道、服务形式和用户参与方式;生产子系统将创新子系统的构想以物质或非物质的形态体现出来并提供给应用子系统;应用子系统实现产品的价值,并将用户意见反馈到创新与生产环节,甚至直接参与前两个子系统的活动,帮助前两个子系统实现不断提升。产业生态系统的相互依赖不仅表现在各子系统之间,而且表现为子系统内部。

  (2)复杂连接。经济发展的过程就是产品的复杂程度不断提高的过程,一件产品往往由少则成百、多则上万的零部件构成,产品在工艺与生产上需要各种相互独立的技术,即使以单一技术为基础的产品,其制造工艺也往往用到好几种技术(纳如拉,2011)。一个独立的企业已经很难完成一件产品生产的整个过程,而必须依赖其他企业和机构获得技术、原料、零部件、生产设备、研发和检测仪器等。产业生态系统是提供同类产品的成员以及有关要素的集合,在产业生态系统中,往往最终产品的提供者有多家,系统中的核心企业建立起围绕各自的商业生态系统。这些商业生态系统之间并不是完全排斥和独立的,它们之间交叉连接,形成错综复杂的网络关系。由于生产同类产品的投入品也会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因此A商业生态系统的供应商常常也是B商业生态系统的供应商。特别是外包和柔性制造的兴起后,像富士康(Foxconn)之类的外包合同供应商可以同时为众多的终端企业代工生产。甚至在有些情况下,核心企业之间也存在着投入-产出关系。尽管支撑一个技术领域(如制药业)创新的机构系统很少与支撑另一个领域(如飞机制造业)的机构有重叠之处(尼尔森,2011),但从更广泛的产业层面来看,一件产品的生产需要来源于众多产业的原材料、零部件与设备,同时一件产品也可以作为多个产业的投入,因此,产业生态系统之间也会存在相对松散的网络化连接关系。新兴产业的发展虽然可能是由于新技术的出现形成的,但并不意味着新兴产业是全新的,其发展必然要利用既有产业生态系统的某些要素,并推动既有产业生态系统演化形成能够为新兴产业服务的新的产业生态系统。所以,既有产业生态系统与新兴产业生态系统不是割裂的,而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3)自我修复。生态系统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当生态平衡被破坏时,生态系统可以依靠自身的力量来修补某些局部损伤或破坏,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或实现新的生态平衡。产业生态系统具有类似的自我修复能力。产业生态系统各部分间需要相互依赖,但是各部分发展不平衡的情况会经常出现,上游配套投入的瓶颈会限制核心企业的生产能力,下游互补品的瓶颈会通过限制消费者充分获得来自核心企业产品的价值而影响价值创造(Adner and Kapoor,2010)。当这种情况出现时,核心企业就会主动寻找新的上游部件和下游互补品的提供商,或者采取向上游或下游一体化的方式弥补市场供应的不足。反之,如果核心产品展现出了良好的市场前景,也会吸引企业自发的进入相应配件或互补产品的生产领域。但是产业生态系统的自我修复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一般而言,解决组织之外的关键瓶颈问题时,将资源配置到组织之外的合作者能够比配置到自己的项目更加有效率(Adner,2006),因此,核心企业通过一体化方式解决瓶颈问题可能会是低效率的。

  (4)共同演化。在产业生态系统中,技术、参与成员、辅助因素都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新的科学技术、新的产品设计不断涌现,参与者不断进入、成长或衰亡,生产要素、基础设施、社会文化环境、政策体系、国际环境等辅助因素也时刻处于变化之中。这些变化通过产业生态系统各构成要素之间的联系互相影响,通过自我强化的反馈机制共同推动整个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化。例如,创新投入的增加和水平提高有利于生产环节的发展,而产业规模的扩大又能够进一步增加对创新的投入,如此循环反复,推动整个系统的发展。对于网络效应产业,用户之间、互补品提供者之间的协调对于建立网络基础、形成主导设计更为重要。如同自然系统一样,产业生态系统中的变化也存在着偶然性、不确定性,最终只有适应整个系统环境的变化才能保留下来并影响系统的格局。从更大范围内来说,只有适应整个全球经济社会发展环境、具有竞争力的产业生态系统才能够生存下来。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化可能是内生的,系统的参与者会不断自发地进行技术的变革、产品的创新,产业内激烈的竞争将会加速变化的过程。一般来说,系统内的核心企业会在演化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它们建立平台、制定标准,带动上下游供应商做出改变。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化也可能是外生的,外生的推动力既可能来自于其他的产业生态系统,例如,电力、化石能源、信息技术等带有根本性创新的技术能够对几乎所有产业的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也可能来自于辅助因素的变化,例如国际贸易的自由化或更多的贸易与非贸易壁垒、劳动力价格的上涨或短缺等。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化方向并不总是趋向升级、繁荣,其演化的过程中也可能因各种原因出现分叉,造成产业生态系统的衰落、消亡。

  良好的产业生态系统是一个产业健康发展的基础,产业生态系统中某一部分的薄弱会给整个产业的发展造成困难,某一部分的缺失则会使整个产业难以发展起来。在成熟产业中,产业生态系统的各个子系统、各种辅助因素都发展得比较完善,形成比较协调的相互关系。然而,新兴产业的产业生态系统是不成熟、不完善的,不仅表现在各个子系统及其内部成员上,而且表现在有关辅助因素上,产业生态系统的诸多要素与成员都无法形成对该产业的有力支撑。一是技术不成熟。新兴产业的主导技术尚未确立,同时有多条技术路线相互竞争。基础研究比较活跃,大学、科研机构对基础研究有较大投入。二是市场规模小。新出现的产品虽然具有独特的价值,但是由于价格过高,只有少数领先用户(Lead User)会采用;同时,新产品的商业模式尚不明确,用户的定位不清晰也限制了市场的扩展。在网络效应市场中,用户还会由于主导设计不明确、互补产品数量少而选择观望、等待三是核心企业尚未形成。主导技术范式需要经历较长的时期才能确立,此后企业将主要在主导范式下进行创新,但同时还会有许多新范式取代主导范式的尝试,兼之较小的市场规模,没有企业能够确立市场的稳固地位。四是互补企业和产品数量少。由于新产业市场容量的有限性和不确定性,零部件企业、互补产品企业不愿进入。终端产品企业无法从市场获得所需的新种类或新品质的原材料,所以只能自己制造有关的设备和零部件,随着市场的逐步扩大,市场中将会衍生出更多的配套企业(斯蒂格勒,1951),但仍然存在产业链各环节发展不同步的可能,产生对新兴产业发展的瓶颈制约。五是标准与监管体系不完善。由于主导设计不确定,统一的国际、国内标准尚在形成之中,政府有关部门也没有制定专门针对新兴产业的监管政策、市场准入政策与扶持政策。此外,服务于新兴产业的人才、中介机构、生产性服务机构、售后机构等也正在发展之中。

  各国在战略性新兴产业上的竞争实际上就是产业生态系统的竞争,那些能够率先建立起完整的产业生态系统的国家将会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中占据先机。战略性新兴产业具有根本性创新、不确定性和复杂性的特征(李晓华、吕铁,2010),是全球产业竞争的焦点,并且由于整体上处于萌芽或起步阶段,技术不成熟、产业配套不完善、市场规模小,产业生态各子系统与辅助因素很不完善且相互间缺乏有机的联系与支撑,因此,推进产业生态系统的完善对于新兴产业的发展尤为重要。

  产业生态系统的自我修复能力有限。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健康成长需要以产业生态系统的各个子系统及其内部要素、辅助因素的协调发展为基础。某个子系统的发展滞后、某些关键要素的缺失以及某些辅助因素的不匹配都会拖产业发展的后腿。尽管产业生态系统具有自我修复功能,但是当核心产品生产所需的投入要素或核心产品使用所需的互补产品无法从市场获取时,核心企业就必须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这些配套投入品或互补产品的生产上,而减少对核心产品的投入。经常的情形是,核心企业在配套投入品或互补产品的生产上并不具备核心能力,由于仅供自己使用,产量也无法达到最优生产规模,因此投入品的生产成本高、性能低。对资源的分散也延迟了对核心技术和核心产品的开发速度。产业生态系统的其他环节和辅助因素的不完善也会牵扯核心企业很大的精力。如果产业生态系统的短板过多,单凭一个或少数几个企业的力量是很难修复的。

  产业生态系统存在外部性。在根本性创新过程中,不确定性高、风险难以估计,企业的进入意愿低,同时核心企业与配套企业、核心产品与互补产品生产者之间存在协调一致行动的困难。但是新兴产业无论技术还是产业化都具有正的外部性:技术一旦被发明出来就很容易被模仿,主导设计确定后会大大降低后来者的成本,产业化能够降低整个国家对该产品的支出。因此,从社会的角度来说,对新兴产业领域的投资有不足的倾向,需要政府政策给予必要的干预。制约产业发展的“瓶颈”还可能来自于辅助因素,如果政府缺位而由企业承担相应的责任,则会出现与改革开放前“企业办社会”类似的低效局面。

  产业生态系统构成要素的重要程度不同。尽管在全球化时代,产业生态系统应该包括全球范围内的资源,但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产业生态系统仍然是非常重要的,生产环节的集聚有利于降低采购成本、便利信息交流,成为一个国家或地区创新和制造能力的重要来源,决定着不同国家或地区间的国际分工地位和利益的分配。各个国家的跨国公司仍然会对核心要素进行控制,不会任由这些核心要素转移到其他国家。只有那些拥有核心要素、核心企业的国家才能成为产业生态系统的控制者,获得丰厚的利润;而其他国家只能成为产业生态系统的跟随者,缺乏在产业竞争中的话语权。例如在美国与韩国,因为有苹果和三星而占有了手机市场的绝大部分利润,而中国手机产量虽然居世界第一,但只能挣到微薄的组装费用。因此,培育和发展产业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就成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国际竞争的关键。

  产业生态系统的关键是核心能力的保持。产业生态系统的共同演化特性决定了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不可能凭空而来,它必须依赖于产业生态系统中各种要素与成员的共同支撑,这些要素、成员之间以及它们与既有的产业生态系统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技术的变化路径常常会严重依赖于以前科学和技术的知识存量(Rosenberg,1994)。在某一终端产品竞争中的缺位不但意味着完全丢掉了该领域的发展机会,而且会影响到该终端产品的配套投入、互补产品、相关技术的研究、相关技术人才的培养锻炼等一系列产业生态系统要素的发展。如果一个国家放弃了某一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机会,就很有可能在以后错过与此产业技术相似的下一代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因此,尽管根本性的技术创新是不连续的,是一种创造性破坏,但是支撑根本性创新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能力是逐步演化的,产业生态系统的演化与发展是连续的。产业政策必须保护核心能力的持续发展。

  以上分析表明,产业的健康发展需要完善、协调的产业生态系统做支持。战略性新兴产业本身所具有的产品复杂、不确定性及全球竞争的产业特性及其所处产业生态系统的不完善要求来自外部的支持。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不能仅支持产业的某一个单独方面,而是要促进其所处生态系统的完善与协调。从产业生态系统的视角出发,促进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应重点抓好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完善创新生态系统建设,实现根本性创新的突破。政府的任务应当是推动建立有利于创新的制度环境和激励机制,通过一种竞争性的、公平的方式分配政府R&D资金,引导并调动大学、科研机构、创新链中的不同企业向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重大技术与相关配套技术进行投入的积极性,促进创新联盟、技术中介等新型创新组织的发展,形成以市场为导向、以企业为根本性创新与产学研用龙头的有机体系。

  第二,完善生产生态系统建设,促进创新成果的产业转化。一是建立包括国内外科研机构、生产企业、原材料和零部件供应商、设备供应商的公共信息平台,减少技术产业化过程中的市场交易成本;二是加强国际对话,推动中国进一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减少对中国进行限制的各种壁垒,使生产企业能够比较容易地购买到国外的先进技术、零部件与先进生产设备。三是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严厉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使企业的创新与产业化投入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四是改善融资环境,使作为配套投入供应商、互补品生产商的中小企业能够获得所需的资金支持与相对公平的成长环境。

  第三,完善应用生态系统建设,增强需求对产业发展的拉动。通过对用户的直接补贴使新产品获得相对于既有产品的价格竞争力,如消费品对消费者的直接补贴、投资品对企业用户的国产首台(套)装备风险补偿等。应充分发挥政府采购对市场启动的作用,在国家和地方政府投资的重点工程中优先购买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国产化成果。推动应用示范性项目的开展,通过总结示范应用和大规模应用的经验和问题,积极推动有关产品应用的法规、应用标准和技术规范的建立与完善,消除新产品的市场应用障碍。

  第四,完善支撑要素的培育,创造产业发展的良好环境。重视要素市场的培育、基础设施的建设、社会文化环境与国际环境的改善以及政策体系的完善。在加大制造技术的研发、促进现代制造技术和制造系统的突破和应用的同时,要更加注重与现代制造技术和制造系统具有战略互补关系的配套技术、现代生产管理方法、知识型员工培养、企业组织结构和运行机制的完善(黄群慧、贺俊,2013)。通过建立科学的官员考核机制、推进要素价格形成机制改革、加强资源和生态环境保护等措施,抑制地方政府的投资冲动、理顺生产要素的价格扭曲,从而避免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生产环节脱离整个产业生态系统的畸形发展。

  第五,完善产业救济政策,培育可持续的产业能力。在战略性产业发展的初期,由于产品成本高、性能不稳定,市场规模小,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政府政策的扶持来发展,产业生态系统非常脆弱,经济周期的波动、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等很多因素都会给产业发展造成致命的打击。当战略性新兴产业在发展初期遇到困难时,应对该产业施以必要的救济,比如对陷入困境的企业进行破产保护、通过国有资本注入的方式进行临时性的国有化、扩大政府采购的规模和补贴力度。这些救济措施在帮助企业渡过难关的同时,也能使产业的核心能力得到保护和延续。

  [8] [美]詹姆斯.弗.穆尔. 1999. 竞争的衰亡――商业生态系统时代的领导与战略. 梁骏等译. 北京:北京出版社.

  [9] [英]克里斯托夫·弗里曼.2008.技术政策与经济绩效:日本国家创新系统的经验. 张宇轩译. 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

  [10] [美]迈克尔·波特. 2002. 国家竞争优势. 李明轩、邱如美译. 北京:华夏出版社.

  [11] [瑞]杰拉什·纳如拉. 2011. 全球化与技术:相互依赖、创新系统与产业政策. 胡志坚,王海燕主译. 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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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美]G•J•斯蒂格勒.1998. 产业组织与政府管制,潘振民译.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14] 李晓华,吕铁. 2010. 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特征与政策导向研究. 宏观经济研究,(9):20-26.

  [15] 黄群慧,贺俊. 2013. “第三次工业”与中国工业发展战略调整——技术经济范式转变的视角. 中国工业经济,(1):5-18.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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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辑:金泰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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